實習生 周 冀
中青報·中青網(wǎng)見習記者 李丹萍
(資料圖)
橡皮、水杯、書包……從初一下學期到初三上學期，林宇的東西總是莫名其妙地消失，然后出現(xiàn)在消防柜、椅背、黑板頂部，甚至是廁所里。每當他感到焦頭爛額時，“鬧劇”的始作俑者便會向周圍同學炫耀：“看，他又被我耍了！”
很多年后林宇才意識到，那時的自己遭遇了校園欺凌。林宇雖然在初中時就讀于重點班，但由于在班內(nèi)成績落后，有些自卑，鮮少發(fā)脾氣，甚至有點“討好型人格”。鬧劇剛開始時，他選擇“退一步海闊天空”，然而忍讓沒有換來欺凌的消減，反而漸漸地發(fā)展成為日常。林宇也有過反抗，對方偶爾“消停”兩天，不久又變回老樣子，最終林宇不再反擊。他回憶：“如果當時我的脾氣硬一點，結(jié)果可能會不一樣”。
日前，教育部等部門聯(lián)合印發(fā)的《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生心理健康工作專項行動計劃（2023—2025年）》明確提出，要重點關注面臨學業(yè)就業(yè)壓力、經(jīng)濟困難、情感危機、家庭變故、校園欺凌等風險因素以及校外實習、社會實踐等學習生活環(huán)境變化的學生。
視覺中國供圖
校園生活、人際關系狀況與學生的身心健康息息相關。校園欺凌不論對欺凌者還是被欺凌者，都容易產(chǎn)生消極影響。那么，校園欺凌是否存在普遍規(guī)律？我們能否通過找到其中的共同點，加以規(guī)避，從而減少欺凌事件的發(fā)生？
有人認為：“在校園霸凌事件中，欺凌者一定察覺到了被欺凌者心中那種被強烈抑制的攻擊性” 。心理咨詢師嚴藝家表示，這個觀點具有一定的合理性。“從精神分析發(fā)展心理學的角度看，‘不鬧脾氣’可能意味著孩子在成長過程中沒有很多空間去學習建設性地表達內(nèi)心，包括攻擊性在內(nèi)的負面情緒；欺凌者往往習慣用破壞性方式去表達攻擊性及負面情感。”她表示，在后者的眼中，前者就像“小綿羊”一般好欺負。
嚴藝家總結(jié)，具有以下3種特質(zhì)的孩子更容易成為被欺凌對象：一是在肯定的聲音中長大，父母往往會夸贊其“好帶”“不怎么發(fā)脾氣”；二是習慣被安排生活，缺乏獨立做主和說“不”的能力；三是身心常年遭遇粗暴對待，漸漸習慣被持續(xù)侵入身心邊界的體驗，并在人際關系中無意識復制這種關系。
在心理咨詢過程中，湖北省心理衛(wèi)生協(xié)會理事賈洪武曾接觸過不少遭遇過校園欺凌的孩子，其中一部分的確有抑制自己攻擊性的傾向。
“有的孩子接受了‘反暴力’教育，但不明白該在他人侵犯到何種界限時反擊。”賈洪武曾開導過一個信奉“和平主義”的孩子，他在學校經(jīng)常被惡意騷擾。這個孩子雖然生氣，可出于強烈的道德感，他不愿以激烈的方式反擊。接受心理咨詢后，他激烈地反抗了一次，才讓自己脫困。
“還有的孩子，家庭條件不太好，或是留守兒童、離異家庭子女，認為自己無法獲得良好的保護，不愿與人起沖突。”賈洪武接觸過的另一個小孩家境貧寒，父親自小便和他強調(diào)“要夾著尾巴做人”，因為“家里沒地位、沒關系”，對被欺凌也持息事寧人的態(tài)度。這讓孩子養(yǎng)成了討好他人、回避矛盾的性格，遭受欺凌后甚至抗拒、害怕與人交往。
然而，賈洪武不認為被欺凌和抑制攻擊性傾向之間存在必然聯(lián)系，“遭受欺凌的孩子也有沒有壓抑攻擊性的，只是他們沒有反擊成功的能力”。在賈洪武看來，遭受欺凌的孩子大多具備三個特征：缺乏良好的人際關系、發(fā)育較晚以及無法及時得到家庭的援助。其中，人際關系是最主要的因素——被欺凌的孩子常常孤立無援。賈洪武曾見過一個小學時期多次轉(zhuǎn)學的小孩，因為有些“土氣”，常被欺負。欺凌者人多勢眾，他不敢反抗，而作為轉(zhuǎn)校生，他與其他孩子不熟悉、沒有交情，也沒有人站出來制止欺凌。
對于習慣抑制攻擊性的孩子，嚴藝家希望他們能夠覺察并承認自己的負面情緒，樹立邊界，打造更安全的成長環(huán)境，同時也可以向信任的人傾訴，避免陷入習得性無助的境遇。
賈洪武鼓勵孩子積極發(fā)展自己的同伴關系，避免落單。同時，及時解決同輩間的小矛盾可以將欺凌扼殺于萌芽，讓潛在的被欺凌者及時脫困。對于已在遭受校園欺凌的孩子，要第一時間嚴肅告知父母、老師，尋求家庭和學校方面的援助與保護。
賈洪武認為，家長平時除了加強對孩子的思想教育，鼓勵孩子積極建立社交關系，還應認真傾聽孩子在校的故事，在可能發(fā)生欺凌時探究真相。
“老師在發(fā)現(xiàn)潛在的校園欺凌時，也應第一時間去核實情況是否屬實，采取行動幫助學生脫困。”賈洪武曾接觸過一個老師，他在得知欺凌事件后，將雙方喊到辦公室，分別了解情況，接著為兩人澄清欺凌的不義、不利。他要求兩人在班級里公開和解，并承諾未來不再有類似的行為，否則便將欺凌事件升級到校長、家長處理。很多年后，兩位同學感嘆：“多虧了老師當年的調(diào)解”。
“學生一般會懼怕老師的權(quán)威，有能力的老師若能第一時間介入，很多欺凌便可能盡早被解決。”賈洪武表示，如果遇到老師無法調(diào)節(jié)的欺凌問題，由家長出面協(xié)商，若再無果，便應報警、尋求法律武器的保護。
（應受訪者要求，林宇為化名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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